第十五章 鬼胎(1)(第1页)
“老十三,你....你混账!”代王朱桂一脚下去之后,蜀王朱椿跺脚大喊。“千岁何故殴打朝廷大臣?”跟在李至刚身后的礼部官员们,顿时大声喧哗起来。与此同时,呼啦一下,灵堂那边许多哭灵的文官们也都围了过来,一时间群情激奋,齐声喝问。“千岁眼中还有国法吗?竟如此无礼?”“李侍郎乃大明重臣,岂能拳脚相加!”“士可杀不可辱!”自古以来都是君王和士大夫共治天下,臣子对于君王而言是帮手,可不是能随意处置随意打骂的家奴。即便皇帝要治大臣的罪,都要找个合适的理由。更何况,现在动手的还不只是个藩王!代王朱桂这下,等于是捅了马蜂窝。“代王千岁无礼,视我等大臣非人焉?”“我中夏历朝历代,从未听闻有藩王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大臣之事!”“太祖高皇帝灵堂之侧,代王身为人子不思孝悌,反而殴打臣僚,是何道理?”一个又一个的官员站出来,义愤填膺的指责代王朱桂。朱桂本就是性情火爆吃软不吃硬的浑人,被这些人这么一质问,顿时更是怒火升腾。当下撸起袖子,骂道,“狗儿的反了你们了?老子就打了怎么着?”说着,斜眼看着那边趴在地上哀嚎的李至刚,继续冷笑道,“哼!朝廷大臣,他不过是我朱家养的一条狗!”顿时,周围死一般的沉寂。这话简直...简直是骇人听闻,把臣子比作皇家的狗,隋炀帝都不敢这么说!“都围着干什么,要对十三哥无礼吗?”谷王朱橞指着众臣大喊,随即对李至刚喊道,“赶紧起来别装死,十三都没使劲儿!”说着,冷眼扫扫众人,“他挨揍活该,你们问问他说了什么,咎由自取!”“千岁一派胡言,强词夺理!”有礼部的官员大声道,“明明是诸位在此吵闹在先,李侍郎才出面劝阻。各位千岁不听劝也就罢了,先是言语谩骂,而后直接动手.....”“够了!”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,众人回头一看确是南书房大臣,大学士解缙。解缙板着脸,从人群中穿过,径直走到李至刚身边,低声道,“以行?”说着,弯下腰搀扶对方,“快起来,用不用给你叫御医?”随后,解缙又对着众臣摆手,“散了散了,都围在这成何体统?”李至刚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,面如金纸,满脸羞愤。是,他是一个功利的人。是,他是一个官迷。是,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。可他也是个读书人,是个从未被如此折辱过的读书人。“下官寒窗苦读二十年,两榜进士金殿提名!”李至刚哽咽着开口道,“东华门外唱名,奉天殿授官,食大明君王之禄,谋江山社稷之事。侍奉两代帝王,战战兢兢十几年,官声良好。而今天,却被十三爷说成是朱家的狗!”“代王千岁,你欺人太甚!”李至刚落下两行清泪,哭着咆哮,“千岁何故辱我?”这话引得文臣们再度对朱桂怒目而视,或许李至刚在官员之中的人员并不是那么好。可他也是文官中的一员,今日代王能这么对他,明日其他藩王就能如此对待其他官员。“辱你?不打勤不打烂就打不长眼!”代王朱桂横着眼睛道,“本王打的就是你个不长眼的穷措大!”“你....”李至刚大哭,“士可杀不可辱!”说着,猛的推开解缙,大喊道,“我....我以死明志!”而后,众目睽睽之下,众人惊呼之中,突然弯腰疯一般的撞向墙壁。“够了!”众人皆愣之时,一只铁手跟拎小鸡似的,一把将李至刚攥住。不是旁人,正是燕王朱棣。“闹够了没有?”朱棣大喝一声,把李至刚直接丢给解缙。解缙赶紧抱住低声道,“以行,听我一句,先消消气,大局为重!”“我....”李至刚哭天抢地,嚎啕道,“我还有什么颜面苟活?”解缙凑在李至刚耳边,“行了!别闹得收不了场!”顿时,李至刚心里咯噔一下。是,他心中愤慨不假。但刚才的一幕,确实也有些表演的成分。表演这事,若是演过头最后倒霉的兴许不单是别人,也有他自己!朱棣走到朱桂身边,冷冷道,“道歉!”朱桂不屑,“给谁?”“自然是给李侍郎!”朱棣气得直哆嗦,要是早几年,他早就动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了,可现在今非昔比。“给他?”朱桂嘲讽大笑,“我这辈子,跟咱爹都没服过软,给他道歉?做梦!”“你...你....”蜀王朱椿惊怒交加,身子都趔趄了,开口道,“老十三,去道歉!”说着,咬牙道,“四哥是为你好!”“那我谢谢了!”朱桂冷笑。“帮着外人训自己的弟弟,算哪门子好?”谷王朱橞也在旁冷笑,“真新鲜!”“你俩.....”朱棣忍无可忍,暴跳如雷。“都围这干什么?”外边,又是一声怒喝。文官们哗的分开退去,户部尚书张紞礼部尚书侯庸,还有大学士方孝孺等人冷着脸过来。方孝孺看看李至刚那边,又看看众位藩王,再看看这群文官们,深深蹙眉。“大行皇帝灵前如此无礼?尔等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?”方孝孺开口怒斥道,“代王犯法自有皇上处置,尔等在本位守灵,眼里可还有忠孝二字?”吏部尚书侯庸也冷着脸,“各位,都各回各位!”说着,扫了一眼几位藩王,“我大明是有祖宗规矩的,尔等不知吗?”说话听音儿,他俩以前一后的开口,就直接给大人的代王定了性。首先,殴打大臣犯法了。其次,代王自有国法处置,众人不要喧哗。但藩王们好似没听出来他们的弦外之音,代王朱桂还继续冷笑嘲讽道,“好大的口气,你大明?大明是我家的,我们爷们才能说我大明!”“散了散了!”方孝孺又瞥了他一眼,回头对众文官们说道,“各位,莫要自误!”“方学士说的是!”都察御史严震直也开口道,“诸位稍安勿躁!”随后,这些高官们连说带哄,把不忿的文官们劝走。留下藩王们,还在原地。代王朱桂张口道,“这些遭瘟的书生,就是欺软怕硬!”朱棣看看他,哼了一声拂袖而去。“老十三,你也太莽了点!”朱橚不知何时,站在朱桂的身侧,“你这脾气太直了!”“五哥您又不是不知道,我自小就这性子,眼里容不下沙子!”朱桂昂着头,“宁折不弯,别说这些遭瘟的书生,就是父皇都没说过我!”忽然,湘王朱柏开口道,“十三弟,父皇是疼你,可你别忘了,现在当家的不是父皇!”顿时,周围一愣。“那又如何?”朱桂浑然不惧,“我就算当缩头乌龟,就能落下好吗?”说着,看看湘王,“十二哥何时也变得胆子这么小?”“没听七哥说吗,人家都要削藩了!”谷王朱橞在旁鼓噪,“咱们兄弟再不露点脾气出来,真以为咱们好欺负呢!”随即,看向朱柏,“十二哥,我问你,真欺负到你头上你就能忍?”“真欺负,我自然不忍!可现在,欺负了么?”朱柏看着他,没好气的说道。随即,朱柏看看朱桢,“六哥!”再看看朱榑,“七哥!”而后又看看朱橚,“五哥!”接着,很严肃的说道,“你们真的要把兄弟们都往沟里带吗?”“你这是什么话?”朱橚怒道,“我一片好心....”“您的好心,就是兄弟们现在一肚子火,失了分寸乱了心神!”朱柏看着他,“您的好心,就是六哥啥都听不进去,七哥越了界限!”说着,他顿了顿,继续看着朱橚,“就刚才老十三这事,你觉得那位...会轻飘飘的过去吗?”